卧龙小说网> 奇幻玄幻> 杀戮天使与意识形态的乌托邦> 引

所有的声音、光线、感觉都被眼前绝对的黑暗所蚕食殆尽。就连意识本身仿佛都被从躯壳中剥离萦绕在外。

在无月的夜里,这一方不知名的角落,仿佛是独立与世界之外被遗忘的一隅空间。

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或许有半年了吧。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如今时间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记数,是对苟活于世间的记数,能活到今天的的确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或许那种名为命运的东西与我而言只有深深的恶意吧。

偶然间,风快速通过狭窄的石壁,发出尖锐的声音,在这漆黑寂静的“一方天地”中尖锐地回响着。紧接着,从那方即使在无云的白昼也仅容光线勉强射入的小窗中,传来的更加复杂的空气颤动,我知道那是是夜幕下海洋的鼾声。

很轻易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里应该距离大海不远。在有风的日子里,只要稍加分辨,就能从不幸通过小窗,误入这绝望之地的风中,嗅到富有大海特有的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气息。每逢此时我都会想到海滩上去,想朝大海走过去,想象最先冲到我脚下的海水的声响,想象纵身跃入海水中的解脱感,想象海水在阳光下的颜色,这时,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幽闭在牢房的四壁之中。

昨晚我从床与墙壁的缝隙中找到一张旧报纸,它颜色发黄,薄的可怜,已经完全与草席融在一起了,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为了把它完整的取出来可废了我不少力气。我也不知道这让做有何意义,不过终归是做了。又转而想到,说不定这就是,每次在我入眠时爬到我脸上的臭虫的老窝之一,有感觉有些可笑。

或许是错觉吧,即使是仅仅少了这一张无关痛痒的报纸厚度,但我的的确确感到床变得更加单薄了,这让本就不堪的睡眠环境,至少在心理上再次雪上加霜。

我从来都不喜欢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人措手不及。要是有什么注定要发生,我更喜欢有所准备,如此我在这里的日子(如果在这里度过的时间能够称为日子的话)都只在白天睡一睡,而整个夜晚都耐心的等待着黎明的曙光照进这狭小房间里,照亮布满尘埃与腐臭气息的浑浊空气。

我知道,每一次的黎明都有可能成为我人生中的最后一缕曙光。因为他们总是在清晨时分提人,我不想迷迷糊糊的迎接自己的最后时刻,相反,我更想清醒的看着闸刀落下的瞬间。因此每次一过午夜,我就会更加警觉每一丝一样的响声,我等待着,窥视着。我从未想过我从小养成的分辨环境中细微异常的习惯能够在如今也派上用场。

在有光的时候,可以隐约看见床对面的石壁上有几幅褪了色的涂鸦,或许是再此之前的某人留下的吧,甚至很是曾被我亲手送入此地的人留下的。无论是哪种情况,既然到过此地,那么想必早已不在人世间了吧。忽然我又由心底生出一丝对他们的同情,他们一定都对“生”还抱有深深的向往吧,他们一定有放不下的人或事在这方寸之外吧。审视着一无所有的自己,与他们相比我毫无疑问是幸运的,甚至是幸福的。但身陷囫囵之人有如何能有权利去评论自己的人生呢?

想到这,学姐的话再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涯的完成。”

每当天空被晨光染上了一抹色彩,新的一天又一次悄然来到牢房时,我的心情都会异常复杂。的确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生命从来都不算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无论是决定它何时结束,还是去定义它短暂存在与世间的意义,都不由的自己去掌握。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至少可以做出理性的选择,在荒诞与无端的宇宙中闪烁思想的光辉。“智慧用思考点亮宇宙”说的可能就是如此吧。

不我想因为不明所以的哲学辩论毁了这部手记,我也知道如今的我不配教别人如何生活,那么既然如此,我们言归正传。

我下定决心撰写这份手记,一方面是为了消磨这方寸之间的时间的流逝,另一方面也是被他们所要求的。一开始我并不想动手写下什么东西,可是我发现回忆过去可以轻易消磨这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苦苦等待。一旦打开回忆的大门,我就开始发现记忆这种东西的可怕,不论过去多么遥远的时间,一旦下定决心去回忆。我甚至可以起每一个生活过一定房间的细节,从地板的花纹到茶几上每一样小摆件的模样、它们的颜色和细节,窗帘的款式,墙面的颜色,甚至是屏风与墙之间缝隙中的杂物……

我不禁怀疑,即使自由的活过一天,是否就可以拥有无尽的回忆。可自由这两个词,不论在我生命中的哪一个阶段里,都显得异常遥远。

同时我也知道记忆的不确定性,它们总是有意遗忘那些痛苦,而加重渲染那些快乐。所以愉快的回忆多数并不是真的。正因如此,现实发生的事情或许比我记述的要复杂、艰难也黑暗的许多,我只能竭力实事求是。

我也毫不避讳的在这份手记中谈及自己参与的那些,被他们冠以屠杀或是反人类罪名的事件。这或许正也是他们所希望在我的手稿张看到的吧。警醒后人?或是永世为鉴?无论他们准备用这份手稿做什么,或是准备保留这份手稿中的多少内容,这都与我无关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是我主动向写下这份手稿的。

在煤油灯摇摆不定的光亮中,享受着着一缕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光亮,一边伏案走笔,一边享受着启封往事光阴的异样心情,不由得再一次感慨自己能活到今天的确的在各种巧合的堆砌下,以泪水为骨,鲜血为引,铸成的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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